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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梦麟:共忆鸭窝沙

2023-08-09 16:24:49 来源:新民晚报


【资料图】

在今夏入伏的一场大雨中,我在鸭窝沙生活艺术馆迎来了四位耄耋之年的长者,他们眼窝深陷、身形瘦削、受江风洗礼后的黝黑肤色,典型的崇明老者形象让我刹那间记起了外公。而他们风雨无阻地到来,就是因为在长江第一滩、横沙渔港、渔港公园的交界处,建起了一个以“岛上书店”为引子的艺术馆,兼卖餐饮、咖啡,进行文化艺术交流。更重要的是,它使用了一个久违的名字,一段渐行渐远的集体记忆,一处曾经沧海的桑田——鸭窝沙。这座2005年前地属宝山,而后称为崇明三岛之一的长兴岛有过一个前身——“鸭窝沙”。长兴岛博物馆内不少笔墨都留在了这个能在脑海里产生鲜活物象的名字上。“鸭窝”一入眼帘催生的感受正应了史铁生的话:“故乡就是一种辽阔无比的心情,当这种心情一经唤起,便是回到了故乡。”童年在崇明庙镇外祖母家摸鸭蛋的经历便是这个关键字所激发的心动。

其实“鸭窝沙”的命名追根溯源是一语双关,既描绘了长兴岛于1644年开始初露江面的沙岛地形,也是岛民口述史里证实的雁鸭集中栖息之地。上岛的先民以樵夫和渔民为主,后来种稻种桔。

芦苇,诗经里美名蒹葭的天然物产,不仅是当时沿海居民房屋的重要建筑材料,也是冬天取暖生灶的必需品——芦柴。渔民则不仅是出没江海的“船上人”,也是风口浪尖的弄潮儿,还曾是芦苇丛雁鸭野鸟的专业猎手。雁形目鸭科的鸟类由于生态学中临界型一雄一雌制的生活习惯,被元好问以《雁丘词》刻画为“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的忠贞典范,所以捕猎时往往能一箭双雕。加之每年东西往复的候鸟把崇明视作了栖息调整的中段粮仓。难怪在人迹罕至的时节里,鸭雀会成为这座沙洲的居住鼻祖。

崇明一路保持着世界之最——世界最大的河口冲积岛。回忆当年的防汛围圩,老人们依稀记得村里挨家挨户不分男女进行劳力分配的场景,一副副扁担随即用肉身肩膀挑起泥坝,抵抗着难以预测的潮汛。“潮来一片白茫茫,潮去一片芦苇荡”成为崇明每处沙洲成岛的初景。1950年长兴的围圩造地成效终现,六沙连成整岛,鸭窝沙业已更名为长兴沙,对外的民用港口也由鸭窝沙港改名马家港,拓荒开垦结束后的居民,每年重返故里的进出口就是这座依旧南望浦东高桥的码头。如今的长兴镇镇政府所在地正是当年的鸭窝沙属地。四位老人饶有兴致地讲述起各自在尚被称为鸭窝沙的时期所经历的江岛往事,除了早已坍塌的出生地,还有芦苇扎起的安身处,母亲出码头做买卖时肩上挑起的橘子箩筐、父亲从国营农场步行5个小时挑回家的解馋西瓜,还有儿时玩伴在滩涂的芦根下翻挖的蟛蜞。

遇上台风季节,鸭窝沙与横沙之间的航槽还能收留来自东海舟山的渔民前来避风。这个避风港的天然掩护条件,造就了以它命名的航槽。“中国航标第一人”李汶在第十二届国际航标协会会议中介绍了上海港在口门、重要转向点及狭窄的鸭窝沙航槽分别设置了雷达应答器和雷达指向标,保障了在不良视距条件下船舶在长达40多海里的复杂航道安全航行的情况。如今鸭窝沙还出现在沿海公共锚地建设地图中——鸭窝沙候潮锚地,是护航的专用锚地。老人们戏称这也是鸭窝沙原住民们热情待人且助人为乐的品质来源。

2002年,由于水深16米的长江南道岸线易于停泊和运输,振华港机正式进驻长兴岛,开启了海洋装备的时代,随即岸线上又先后迎来江南造船、中远海运、沪东中华。面向东海的堤坝旁分别将造船、修船、航船、停船的整个链条完整地扣在一起。

当年的鸭窝沙,现在的长兴岛。从迁徙而过的候鸟,临水而居的留鸟,垦滩造地的先民,乘风破浪的渔民,再到安居乐业的岛民,航海装备的提供者,渔港锚地的守望者,让四位老人的微笑里透出自豪。末了,四位老人将自己写就、编辑并自费出版的“崛起的长兴岛”“笔墨长兴”“多彩的长兴岛”丛书赠给我,手上捧过的仿佛是长江绵延6300公里的高密度江沙。伴随这厚重的还有迁徙自长江流域至此的移民情感,能在暮年依旧饱含这孩童般对童年的眷恋,对父辈在蛮荒中拓取饱足生活的钦佩,对满腔乡愁后继有人的宽慰。

如今,每天的鸭窝沙生活艺术馆都在见证一代人的乡愿,一处沙的传说,一个窝的温情。(席梦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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